[裕+观友情向]Home, sweet home. （五）
变更字数，将最末一节移到下章去了。
“我们去附近的渡边村避一避。”观月熟练地给裕太伤口消毒，用纱布包好伤口，扶他起身，又牵过小初，带他们向渡边村的方向走去。
“观月先生你是哆啦A梦吗。”裕太不禁为观月的未雨绸缪感到折服，只是回趟老家，观月竟然还带了便携急救包、小型望远镜和弓箭。
“弓箭是从神社里找到的。”观月解释。他当时猜到神社里会放有巫女用的破魔矢，一找真有，便拿上弓箭，挎上望远镜一路找来。“望远镜是走山路需要。至于急救包，裕太君你也该随身带一个。”
“嗯嗯。”裕太点点头。观月正扶着他左侧，他瞥见观月右袖袖口皱皱巴巴，便提醒他：“观月先生，你右边袖子皱了。”
“……呃。”观月将袖口抚平。之前他因担心裕太他们而紧张时，总是下意识地去握右袖袖口上的银蔷薇袖扣，仿佛这样就能安心一些。他信口解释说：“我刚才一直捏着袖扣，怕它在来回走时弄丢了。”
“观月先生很喜欢这对袖扣啊。”这对袖扣是几年前裕太赠给观月的成人礼，当时裕太原本只想给爱戴的前辈买份薄礼聊表敬意，结果经商场导购小姐一番劝说后，他挑了这对珠宝袖扣，只觉得蔷薇图案和观月先生很相衬，待到付款时才明白过来导购小姐的用意。不过也没关系，看到观月先生这么喜欢这对袖扣，裕太觉得自己花掉两个月的饭钱还是值得的。
“……因为雕了我喜欢的蔷薇嘛。”观月不想坦率说明他看重这对袖扣的原因，转而问裕太别的事情：“裕太君怎么会去到那个神社的？我明明记得那个神社在二十年前就被拆除了。”
“初君带我去的。现在就是二十年前……”裕太将与观月分别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详细告诉了观月。
尽管在渡边村的所见已令观月有了心理准备，但当他真正确认这件事时，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。他端详着手里牵的卷发小孩，终于明白先前那些既视感是从何而来。观月完全不记得自己走丢过，他试着回忆，却仍忆不起当时事情的全貌，或许是如裕太所劝，“当作噩梦忘记了”。观月只得放弃从记忆中寻找摆脱困境的方法，转而考虑他们的时间旅行是诞生了新的平行宇宙，还是遵循了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。如果是后者，就可以确认五岁的自己最终安全回家了，否则二十五岁的自己就无法站在这里。他又思考了一遍捡到的纸张上写的内容，逐渐意识到了一个回去的办法。
“裕太君，我确实得当一回哆啦A梦。”
“哎？”裕太不明所以。
他们已走到了渡边村。观月找到村子里的医务室，重新帮裕太看了一遍伤口，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些零食分给自己和裕太、小初。裕太问：“观月先生，这村里怎么没有人？”
“不清楚。但……我怀疑他们或许不会再回来了。”观月沉声说道。
“……会有其他幸存者吧……”裕太不愿去想最糟糕的状况。小初扯开一袋零食，默不作声地吃。屋内一时非常安静，就像这座寂静的村庄一样。
观月长吐了一口气，开口说道：“我已经想到了一个驱除怪物的办法。这个办法实施起来有些危险，但目前来看这反而是最安全的办法。”
“是什么？”裕太连忙问。观月还未回答，医务室的门呼啦一下开了；渡边跌跌撞撞地走进来，看到观月他们，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：“回来了。村里有人回来了。”他扑通坐在地上，盯着他们几个，表情又变得困惑了，“不对啊，不是村里人，你们是谁……”
“渡边先生？”裕太向渡边搭话，渡边没有理睬他，兀自念念叨叨。观月见状，从捡到的袋子里找出装着“牛奶”的瓶子，用哄婴儿一样的语气哄渡边：“渡边先生，您喝一点这个。”
渡边木然地接过瓶子，喝了两口就丢到一边，两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。观月连忙拿起瓶子收好。裕太感到疑惑：“观月先生，你为什么给他喝这个？”
观月将袋子里的纸张展开给裕太看：“纸张上写瓶子里装的是丰饶之神的乳汁，能治愈精神类疾病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，姑且试一试。”
渡边垂下头，眼中的迷雾消失了，意识变得清明起来。他张望四周：“我怎么走到医务室来了。你们是谁？”
“我们是去山那边镇子的游客，途中遇到这个村子，就进来看看。”观月答道，“您还好吗？这个村子为什么没有人？”
渡边睁大眼睛，身体开始颤抖，泪水落了下来：“他们都死了。都是我害死的。”
“！请您振作些。也许事情还有转机。”裕太的心揪紧了，他连忙劝慰渡边，希冀事态还有挽回的可能。
“已经完了。我看着他们全被怪物吃掉了。怪物居然留下了我，本来最该死的是我……”渡边痛苦万分，向裕太和观月道出了事情的始末。
1989年，正是日本经济泡沫破碎后的经济寒冬之时。
无数企业倒闭，渡边的企业也濒临破产边缘；更糟的是，他的企业拥有大量来自渡边村村民们的投资——早年他为了更好地振兴村庄而集全村之力开办了这家企业，而现在这家企业成了村子最重的负担。乡亲们体谅渡边，没有催他偿还投资款。渡边心怀愧疚，每天都出门去求借款找投资，但每每都是失望而归。
有一天他又去向银行求暂缓还款期限，被轰了出来。渡边不死心地在银行门口徘徊。有个人喊住他，将他拉到一边悄声讲：“老哥你缺钱吗？我听说了一个能扭亏为盈的办法！现在银行哇政府哇全都不顶用，咱们只能求神！求掌管大地的丰饶之神莎布尼古拉斯大人！”
那人给渡边展示了一个小法术，说是神明赐予他的。已经几近绝望的渡边决定赌一回。他按那个人的说法，将神社的神像换成那个丰饶之神的形象，召集信任他的全村人来到山里一片较大的空地上，宰杀了村里仅剩的牛羊作祭品，依那人给他的法术纸卷，念动召唤莎布尼古拉斯的咒语，企图换来一线生机。
丰饶之神按预想的那样降临了。它丢给渡边一瓶自己的乳汁、一些蕴含着魔力的碎晶体、一份用英语写的法术纸卷。渡边将这些收进随身包裹，想接着求这位神明保佑他的企业时，噩梦发生了：神明身上生出了几头黑色的怪物，这些怪物没有去吃杀好的牛羊，而是将村人们当成了食物；神明随之消失了。
渡边被一头怪物卷起来，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视的家人和乡亲们全被怪物吞食。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后悔之中，等待着怪物把自己也吃掉。但怪物只是将他抛起又接住，最后把他轻轻放在地上后离开了。渡边回想怪物的举动，终于明白过来：怪物们将他认作了带来食物的饲主，它们把他抛上抛下，是为了表达它们的高兴，以及，感谢渡边给它们带来了食物。
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瞬间，渡边精神失常了。
“那之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。”渡边眼神空洞地述说着，“没人幸存，大家都死了。”他慢慢站起来，向门口走去，“好了，我也该去陪他们了。不过他们可能并不想看见我。”
“渡边先生！”裕太站起来拦住渡边，“您……您不要……”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。眼前的人面对困境想再挣扎一次，却因此失去了一切。
渡边扯动嘴角，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：“谢谢你，小伙子。但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。”
裕太久久站立：“渡边先生……”
“不，渡边先生，事情还有补救的机会。”观月出声，他的脸上带着晦暗不明的神情，“那张莎布给的法术纸卷上写的是如何将‘生命体’传送至其他时间的方法，加上蕴含魔力的碎晶体，我们可以造一个时光门，穿越到您召唤莎布之前，阻止那时的您。不过在那之前，我希望能先保证现在这边过路行人的安全。虽然这样说对您很残忍，但我可以拜托您去将怪物引到空地上吗？我会在那里也预先设好一个时光门，把怪物都送到至少十万年以后去。”